【叶喻主】証 -しるし-
原作背景
基调阴郁的贵乱故事
“喻文州,你身上有股药味。”
“你刚闻到?”喻文州背对那人,正清理着下身,“贴了一天了。叶修你感冒啦?”
“没那么明显。刚才还觉得挺好闻的。”叶修说。
喻文州不出声地笑了。
“那下次我多贴两张。”
“哎哟喻队别闹!”叶修连忙打消他这个念头,手指头蹭了蹭鼻子,“哪有人搞的时候专喜欢中药味儿?”
“比方说,王杰希?”
“……真的假的?”叶修支起身子,惊讶地问。
“假的。”喻文州回过头冲他勾勾唇,算是收拾好了,重新躺回床上。
却不是面朝叶修,一整片光裸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横在叶修眼前。腰上贴了张膏药,肉色的,不仔细分辨看不出来。
叶修也不去动他。就是看着背影,好像也能把握到喻文州的情绪。
“你腰不舒服?”
“扭到的。”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也不是……不就是职业病吗。”
叶修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难得喻文州夏休期来一趟H市,正事谈完就进入另一个意味上的正题。两个人心知肚明,直接开了间房。拥抱,接吻。抚摸,挑逗。润滑,扩张,进入。整个过程熟练而契合,顺畅得比一般人洗澡还要轻车熟路。两具身体很快进入状态,完全不像一年多没有碰触彼此。
叶修直觉喻文州心里有事,情绪并不太好,但他要是不想提,自己也不会硬去撬开蚌壳。
开拓的过程中可以感觉到那身体对情事并不生疏,就是喻文州在这一年多里和别的什么人做过,叶修也毫不意外。他们不是标准形态的恋人,对彼此都没有义务,都可以在别人身上追求肉体的愉悦。而且喻文州的情况还跟叶修有点不一样……
“那谁想开点了没?”叶修说。
喻文州显然在想别的事,起先没反应过来。
“啊……嗯。”有点如梦初醒的口气,“别的事一多,也没心思想那些了。”
“这可不好说。”叶修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喻文州的后腰,“你们最初搞到一起,不就是他因为压力太大才……”
“说得你有多纯洁似的。”
“啧。”
叶修嘴上吃了亏,却也不恼。平时在人前总是温和谦让的喻文州,一旦在他面前说出这种带刺的话,基本上就是要谈人生的信号了。
都是队长,懂得彼此身上肩负着什么。喻文州又是出名的手速慢,在场上比牧师更容易被集火,临场应变也不及黄少天、周泽楷,自然要靠其他方面补强。从他出道到现在,许多事他必须担着、忍着,能化解的化解,化解不了的先放一放。
这一放,并不等于没有后患。
“你和大眼——”
“叶修。”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叶修停下,示意他先说。
喻文州翻身平躺,看了叶修一眼。
“你觉得韩文清还能打多久?”,说完又去看天花板。
叶修一听他这问题就笑了。
“他不是‘一如既往’吗。”
“认真点。”
“喻文州同志,你居然会跟我说这三个字。”
那人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了。
“那就‘有请叶神指点’?”
“这也太假了。”叶修撇嘴,“想问就问,我知道的什么时候不告诉你了。”
“那可太多啦。”
“你知道我是哪个意思。”他不急着辩,优哉游哉地甩出话。
“是啊,我知道。”
喻文州口气放柔了,眼睛捉住叶修的视线。
叶修也很乐于和他玩这种游戏。喻文州是个多么有耐心的对手,他已经在之前的一对一里单独、整一份地感受过了。
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无论是什么都能听他说完。
或者换个词,宣泄。
叶修或许不是第一个察觉喻文州和黄少天之间不正常关系的人,但他应该是第一个听到喻文州对这件事真实想法的人。
“他没什么经验,大家都挺疼的。
“我去学了一下那方面的事,然后用身体教他。
“其实我不讨厌他,就算这样我也……但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感情。
“我没办法拒绝他。他那个样子,换了你也会放不下的,好像随时会崩溃一样……”
“所以换你来我面前崩溃了?”
叶修一边说,一边抽离身体,动作里带着游刃有余的慵懒,似乎对眼前的情事漫不经心。
“不可以吗?”
喻文州眨眨眼睛,脸上浮着情欲的红潮。
“行是行……可你不觉得这样哪里不对么?”嘴上说着的同时,叶修让自己的分身慢慢地、再一次楔入眼前这具从少年向青年成长的身体。
蓝雨年轻的队长在他的顶弄下战栗着,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眼神却保持一片清明。
“这算咨询费?”
叶修观察着喻文州的神态,注意不让初次的性爱过于激烈,免得伤到对方。
“不算。”
喻文州摇头,认真地否定他。
“你又不是……随便谁来找你,都会做这种事……啊……!……嗯…………”
“噢?”
叶修自嘲地笑笑,空出的手照顾了一下对方的欲望。这个年轻人马上就做出了诚实的反应,柔韧的腰肢使力,追着他的揉弄攫取更多的快感,湿润的后穴也因为这个动作更深地包裹住叶修的分身。
“那么喻文州队长,你觉得是怎样呢?”
“是我……自己…………”
叶修记得那一天,蓝雨年轻的术士、新任队长、日后被称为基石的那个人,在自己身下喘息、呻吟、流泪、微笑、兴奋、高潮,每一个动作都那么鲜明,每一声吐息都能轻易地回想起来。
喻文州自始至终,都没有真心、由衷地哭泣过,也没有说出来找自己倾诉的真正理由。
“老韩那个人……”
“嗯?”
“他就是,外人看着会觉得该退了吧该退了吧,可他偏偏不退。”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嘛。”
“哎哟,你怎么这么说。”
“你也是啊。”喻文州狡黠地笑笑。
“我去告诉他。”
“记得别在床上告状,不然下次和我开房的可要换成韩文清了。”
叶修被这话狠狠呛到了。
“你真的假的?!”他皱起眉头,声调里带着几分紧迫。
喻文州翻身起来,面朝叶修,右手搭上他的肩,顺着胳膊向下滑到某个位置,不轻不重地握住了;左手撑着床垫,胸口快要擦着了,就是保持那点微妙的距离,不至于像整个人趴上去一样。
是喻文州主动吻了叶修。
像恋人间的调笑。含着欲望却又不带侵略性,揉着诱惑但又不过分直露。
叶修被他用牙齿轻轻压着舌头,心想这人真是越来越难搞了。那时候来找他谈游戏谈胜负谈战术,最后谈到床上、温顺地向他打开身体,露出自己最柔软的部分,那个喻文州到哪里去了。
“假的。”
亲昵了一会儿,喻文州放开叶修,看着那人的眼睛说。
“我还不至于抢别人的真爱。”他语气很淡,完全没有带着这句话应该有的分量。
叶修只能苦笑,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你对他是真心的。”喻文州伏下身,在叶修心脏那儿啄了一口。
“玩战术的都心脏……”叶修无奈,低声感慨道。
“呵,你好意思说我。”
“为什么不好意思?”叶修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你说你,和黄少天都这样了,还跑去跟王大眼……”
“我喜欢他啊。”
“………………槽。”
憋了半天,叶修还是没忍住粗口,漏出一个字来。
但他原不该这么说的。
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他知道;喻文州怎么想王杰希,王杰希知不知道喻文州这边的事,他不敢说百分百地知道,但这也不是他可以插嘴的。
那次之后叶修试探过许多次,喻文州都说他不讨厌黄少天。可是个人都知道,从“不讨厌”到“喜欢”,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无论黄少天怎样真诚地拥抱他、甜蜜地亲吻他、沉溺地进入他,喻文州的态度始终是“不讨厌”。然后他为了所谓的队长责任,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黄少天的索求,七年来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喻文州就像是被黄少天磨出了耐心,用这种方式抚慰他的身心的同时,他自己的心却不知道在哪里。
叶修知道王杰希对喻文州有好感,但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块。
“你说你这样,算个什么事呢?”
最初知道的时候,他就这么说了。
“你说宿敌队队长?”喻文州反问,“你以为我在乎这个?”
“当然不是。”
叶修掐灭了烟,动作有点急躁。
那根烟点起来就没抽几口,急匆匆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就……他知道吗?”叶修指的是黄少天。
“还不知道吧。王杰希也不是那么张扬的人。”喻文州淡淡地说。
叶修直觉这事要糟。
虽然大家都说黄金一代都是被他虐大的,但那仅限于赛场上。比赛之外的时候,就算他没有好心到有求必应、四处做人生导师,也绝不至于冷漠地坐看千里堤防塌于一旦。
喻文州和王杰希确定关系,这本来没什么。叶修暗地里甚至觉得他们挺合适的。两个都是聪明人,一个脾气温和体贴,会照顾人,一个需要有懂他的人。不一定要对方做些什么,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向着他,就够了。不从那方面考虑,叶修也觉得喻文州比自己更适合王杰希——实在是他也为队里的事分去不少心思,哪怕只是以朋友的立场,他也没有余力为魔术师做得更多。而且这种心思被本人知道的话绝对会被拒绝,王杰希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向自己示弱服软,和喻文州完全不同。
让叶修感觉棘手的是喻文州对黄少天的处理方式,以及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什么逻辑接受了王杰希。
真的只是个人层面的好感吗?
就没点别的……?
偶尔脑中闪过这件事,叶修就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并不是怀疑喻文州要利用王杰希,而是某个齿轮错位脱节,属于那个人的行为链条没法顺畅地连接起来。
可他不会多想,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别人的感情问题。
只是,不知该说喻文州瞒得好,还是该感慨他们身为职业选手本来就没有像像样样谈恋爱的余裕,至少到今天,黄少天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想什么呢?”
叶修眨了下眼睛。
“没什么。过去的事。”
喻文州和往常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神态仿佛在引诱别人去敲打他心上的那扇门,然后他会视心情好坏来决定拉开多宽的一条缝。
不过,叶修知道自己有特权。如果他想,他可以直接推开那扇门,大方坦荡地走进去,触碰藏在最深处的、和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的喻文州。
这特权,也是喻文州给的。
躺久了叶修想换个姿势。动了一下示意他要坐起身,喻文州很配合地退开,视线却一直黏在他身上某个部位。
“怎么了?”
叶修闻着喻文州身上的药味,随意地问了句。
“我只是在想,结果你还是去做了。”
“什么?”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扭头,“哦你说这个。想弄就弄了。”
“以前的呢?”
“还在。”叶修笑道,口气很是洒脱,“没必要洗掉吧。”
“也是。嘉世的队徽,图案设计也有你一份。”
“你应该说旧嘉世。”叶修随口纠正。
喻文州看着他没说话,眼睛里好像浮着忧伤,又像是不慎跌进了回忆。
叶修有时候觉得,面对喻文州就像面对另一个自己,主要是难以捉摸这个点。
看了会儿,喻文州伸出手,想去扳叶修的肩膀。叶修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自己侧过身。
“你不是看过的嘛。”
言不及义的抱怨,并不是真的。
“限量珍藏版。让我看一眼不会少你一斤肉的。”喻文州笑吟吟地说,手指抚上叶修的左肩后面。
“幼不幼稚啊。”
“幼稚就幼稚呗。”
“啧……搞得好像你没有似的。”
“有也不一样啊。”喻文州笑着挨近了坐过去,另一只手在叶修手臂上指指戳戳,“等下我的让你摸也可以啊。”
“二换一,我亏了。”
“叶神你太精明了。”
叶修没再搭话。
喻文州的呼吸离得很近,含着水汽的微弱气流,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地拂过肩头光裸的皮肤,吹得他有点痒。如果这也算调情的手法,那么喻文州大概可以称为这方面的翘楚。
叶修还记得最初的情事,尚且带着几分稚嫩和青涩的蓝雨队长,在自己怀里拼命忍着被进入的疼痛,像要麻痹理智一样张开双腿,勉强自己配合他的节奏。当时他的手,就死死地掐着肩膀后面那一块,像个快要溺水而亡的人,拼尽全力抱住偶然遇到的浮木。
事后回味起来叶修觉得这样有点怪,喻文州的手,死命按着嘉世的队徽,这叫什么事。
不过现在不同了。
叶修扭过脸去看喻文州。
只见那人垂着眼睛,像很多年没见着这个印记一样,怀念地描画着图案上的线条,一个圈一条棱,就那么耐心地划下来。指尖触过的地方,渐渐生出丝丝热意。所以才说他是调情的高手,哪怕什么都不说,只凭眼神和动作,都能让人不禁情热。
叶修觉得背后痒痒的,又不好打断他。忍着忍着,就算是叶修也不禁多想了,喻文州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可以不做的。”
“……啊?”
“这个。”喻文州点了点叶修胳膊上的兴欣队徽,“现在不是当年,已经不流行这个了。”
他说的是实话。
荣耀职业化、组起战队的头几年,不知怎地流行起把战队标记弄到自己身上。稍微想下就会发现这么做很幼稚,也不合理,还会把本来就不那么正面的、电竞选手的社会形象搞得更加微妙。可也许是当年大家都年轻,联盟初期许多做法也不正规,这股风潮居然愣是持续了将近三年。
除了战队的狂热粉丝,选手间也有这样的倾向。可是依然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歪理,大家似乎都认为只有正副队长有资格往身上倒腾自家战队的徽记。且不说训练营的小萝卜头,就算是首发队员,也不能随便搞队徽纹身。那个时候的人,天真地(用现在的话说是傻逼)、一厢情愿地、像被什么迷住了一样,把这个看得忒严肃忒神圣,认为它是一种光荣、一种认可。
兴起这一套的时候喻文州还在训练营。他本人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念想,可周围的同龄人都蠢蠢欲动,这里头也包括黄少天。那时候黄少天经常说,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当得起这个标记的男人。
后来是喻文州当了队长,这股风潮也退了大半,他自然不会去折腾。可黄少天像要完成年少时的夙愿一样,很快就抽时间去做了一个刺青,又不认真做必要的防护,结果还低烧了几天。喻文州当时不好说他,只能事后告诫他下次注意,选手的健康也是战队的资本,不好好保养身体,拿什么去和别人拼冠军。
至于叶修,他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不一样归不一样,归根到底不过是件小事,没什么值得特地拿出来说的,所以叶修从没对喻文州讲过,喻文州也是通过官面上的报道知道队徽设计有他一份。叶秋和陶轩的事儿谁不知道啊。就算嘉世变成那样了……就因为曾经的三连冠、盛世王朝变成那样了,草创时期的种种才更加令人唏嘘。
两个人第一次裸裎相见的时候,叶修肩膀后面已经有嘉世的队徽了,喻文州身上却没有蓝雨的标记。当时叶修还瞎猜了一把,喻文州是不是觉得纹身太匪气所以不愿意弄,后来的事证明他想错了。
“没什么关系吧,又没人管。”叶修说。
喻文州没附和他的话,也不继续撩他,手滑到叶修背上骨头凸出来的部位,就是肩胛骨那一块,揉了一把,又摸回来。
“联盟又没规定同一个人不能当不同的战队的队长。”
“真有这规定的话肖时钦大概要哭出来了。”
“小喻你怎么说话的?人家可是你同期。”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叶修看了看喻文州,“你说队长?嘉世队长是‘叶秋’吧。”说完,轻描淡写地笑了。
喻文州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败给你了”的浅淡笑容。
就算他心思细密,和叶修打了几年交道、很清楚彼此的为人,也没料到叶修会在这里使出这个早就用过许多次的滑头伎俩。
“说起来当年你为什么选这儿?”喻文州用曲起的指节敲了敲叶修的肩膀后面,“这个位置不上不下的啊。”
“什么叫不上不下啊。”
“王杰希是把微草放在肩胛骨那儿,就是小姑娘们说的天使长翅膀的地方。”
喻文州一边说一边把手移到对应的部位,叶修被他这么一弄,更痒了。
“你连这都知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
“我亲眼见过,摸过亲过,当然知道。”喻文州声音里含着笑。
“呵。”
“我还知道韩文清的队徽在右手胳膊上。张佳乐和楚云秀都在胸口,正好那两个队徽都挺适合胸口那儿的。老林我记得应该是在大腿上,真看不出他会选那里。李轩好像没做吧?吴羽策肯定是有的,在哪儿记不清了,好像和孙哲平同一个位置。肖时钦应该没有。小周当队长的时候已经不兴这一套了。张新杰看脸就知道不会去搞这种东西。”
“啧啧。信息量有点大啊喻队。”
喻文州只是气定神闲地笑,不急不慢地回道。
“你以前很少参加联盟的活动,推广啊拍广告啊从来都缺席。其实正副队长聚在一起换衣服的机会比你想的多。”
“有几个会像你这样留心去看。”
“我又不是张新杰肖时钦,摘了眼镜就在温泉更衣室里抓瞎。”
“那么好视力就用来干这个?”
“刚好看到了呗。”喻文州一脸无辜。
“我说你问别人之前,不先说说自己吗?”
叶修假装发起反攻,转过身,不让喻文州的手继续在他背上蹭啊摸的。
这样不好。
如果没那个意思,还是别这么调情。
喻文州偏了偏脑袋,意有所指地看着叶修。
“王杰希为什么选在那里很明显啊。倒是你,我有个猜想,就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
“他不是对小高说过‘要肩负起微草的未来’吗?他把微草的队徽放在那儿,是因为他自己曾经下决心要背负起战队的前景和将来。对他来说那是必须背着的东西,就像一种使命。
“从结果来说他也确实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送给他应该不算夸张。
“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样做还有另一个意思。微草的未来、对战队的责任,这些东西压在他身上的同时,也折断了魔术师的翅膀。王杰希比我早出道一年,我当队长后就没见过他在正式场合发挥魔术师打法,除了最近的一次全明星……说归说,那一次在打的时候,我也没有看他。”
说到这里喻文州停了一下,好像在等叶修作出反应。
叶修却是没什么好反应的。王杰希的苦处和难处他不敢说全懂,七八分还是能把握到的。过于出类拔萃、拔尖冒头的人放到团队里,有时也是个灾难。其他人跟不上他的思维和节奏,没法领会他的意图和战术指挥。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可以有多远,不是亲身体验过的人根本不明白。为了战队的成绩和荣耀,王杰希必须放慢步调、改变打法,耐心地、一点点地磨合。在他和其他人,双方都适应了彼此之后,再带着团队起飞。这个过程很累,很磨耗,对于天才的才能和自尊心也是一种伤害。但是没有办法,不这样做不行。
喻文州看着这边,一直没出声。叶修回过神,示意他说下去。
“我很喜欢他这一点。”
“哎哟。”
叶修咧嘴笑笑,眼神在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继续呗。”
“你不知道,微草的标记压在他原本可以长出翅膀的地方,像个封印一样,但他本人一点都不挣扎,也没有遗憾和怨恨。那个样子,我在旁边看着都被吸引了。那副殉道者的姿态,实在太美了……”
“所以你就对人家出手了?”叶修打断他,“你这样不厚道啊文州。”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叶修的态度却不是义正言辞的谴责。和喻文州说话,真假轻重的掌控是门学问。尤其对方又是这样一个人,联盟里应该找不出第二个能像叶修这样跟他说话的人。
闻言,喻文州摇头。
“你想多了。”他对叶修苦笑了一下,“战术大师不是这么用的。我对他是真的。”
“哦。”
叶修应了声,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件事稍微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但是又在那两人性格的合理范围之内。要说喻文州是被王杰希那副为战队献身的样子吸引了、所以跑去充当他的精神伴侣情感支柱,追究起来也不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他没有对王杰希做什么,只是适当地关心他的身体和情绪。其他的叶修没看过实况或者转播,但是那两个人应该也会交流战术打法、战队管理、新人培养这些。如果喻文州心存恶念,真的想对王杰希做什么的话,第十赛季……不,第九赛季应该就可以收割成果了。
还有就是,喻文州和自己不喜欢的人保持那样的关系长达七年。说来也有点可悲,最初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队友、队里的王牌,情感和欲望上对他都有所求,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到底是怎么延续下来,怎么就演变为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身为局外人叶修委实不敢胡乱猜测。
不过以他的立场和想法来说,喻文州完全可以拒绝黄少天。当然不是那种激烈、决绝的方式。他的话应该能想到很多种委婉的做法,可以保住双方的正常交往,又能顾及黄少天的感情,不会让他太难受。喻文州对黄少天没有那个意义上的好感,这点他应该很早就明说了。可他一直没有拒绝黄少天的要求,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对黄少天心软?
叶修不太好评价这件事里双方的对错。他只能说,喻文州能像这样接纳黄少天七年,应该不会主动去伤害某些方面和他相似的王杰希。他觉得喻文州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他的情感方式有些超出常理。
喻文州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辩解。他似乎不担心叶修会真心质疑他的为人和品格。
“接下来说你好了。”
“好啊。”
依然是队徽纹身的话题,但他转向了另一个人。
也就是,叶修自己。
面对喻文州这带着挑战意味的猜测和分析,叶修感到一股奇妙的期待和兴奋。他自认选择纹身的位置时没有考虑太多,喻文州会如何揣摩、解读他的无心之举,叶修很感兴趣。
可是,喻文州盯着叶修,老半天没说话。
叶修倒是弄不懂他了。原以为他刚才已经把想确认的都确认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心里有底,他应该不会突然提这一件。人做事总该有目的,哪怕只是取乐逗趣,那也是个由头。
就在这进退都不太合适的当口,叶修闻到喻文州身上的中药味儿。
准确地说是“意识到”。
就像喻文州之前说的,那片膏药一直都在,那气味也一直围绕在他身上,关键在于和他在一起的人有没有意识到那东西的存在。
……叶修忽然想揭下那帖膏药,看看它下面是不是隐藏了什么。
就在他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喻文州开口了。
“叶修,你被迫离开嘉世的时候,这里疼吗?”
喻文州认真地问他,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有没有一种……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的感觉?”
叶修看着喻文州,有种想笑的感觉。
并不是笑对方不自量力,随便揣测自己的心思和感受。
也不是笑他居然在自己面前破功。素来以处事周全、给人留余地的做派而闻名的蓝雨队长喻文州,居然会这样直白地戳别人的痛处,这对圈内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大家会以为这是喻文州动真火的标志,可叶修知道不是。
喻文州既不是犯蠢,也不是恶意使然,他是关心自己。
自己离开嘉世后完全没有向韩文清和喻文州提过这件事。包括他在嘉世这些年的处境,以及那之后俱乐部的各种下作手法,所有的一切,叶修都没有对韩文清和喻文州多透露一个字。没必要说而已。
再后面的事,叶修也懒得去一一回顾。这两年多的起起落落,论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程度,大概也就刚好超过自己和陶轩联手的头几年吧。但他确实欠了一份交代,对韩文清和喻文州都是。
然后现在,喻文州亲自来问了。
既文艺又直白地问他,疼不疼,难不难受。
叶修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
喻文州表情很淡,眼神没什么波动,身体的小动作却泄露出眷恋的意思,往叶修那儿靠了靠。
“这要怎么说呢……”
叶修笑笑,语气有点暧昧,故意留了个尾巴。
“你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呗。”
喻文州也不点破,只是温和地笑。
叶修的手滑到他的下颌,喻文州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右手,从外面覆上叶修的手,嘴唇贴着他的掌心,珍重地吻啄了一下,又一下。
叶修只能苦笑。这些年喻文州确实变了,可有的地方他又没变。
自己对他的态度也是。如果问他喜不喜欢喻文州,答案无疑是喜欢。可是那跟他和韩文清的感情不一样,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东西。所以叶修无法比较,更无从取舍。
“诶我打个比方吧。就跟被却邪捅穿肩膀的感觉差不多。”思考了一会儿,叶修说。
“噗。你被那种东西捅过吗?”
“我这不打个比方嘛。当然从最熟悉的东西开始。”
喻文州相当配合地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松开叶修的手。
“疼过,但也是过去的事了。”
“嗯。”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选这个位置吗?”叶修露出一个我等你来单挑的笑容。
“这个我还真猜不到。也许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说着,顿了一下,“能问句你是什么时候……”
“第二次拿到冠军之后。”
“……真早啊。”
“那时候年轻嘛,刚拿了第二个冠军,又赶上那股风开始流行,就去弄了。”
“后来觉得这样傻了?”
“你说呢。”
“我看不会。”喻文州笑道,“年轻的时候疯一下,没什么不好。”
叶修并不接话。
喻文州放开了他的手,可他并没有抽回来,这会儿正在对方的脖子和肩膀流连。
可以感觉到薄薄的皮肤下那规律的脉动,涨涨落落,是活着的标志。喻文州的脖颈就这样置于叶修的手掌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可是当事人脸上完全没有戒备和畏惧的神情:他是习惯了。
“不过,兴欣的标记为什么放那儿,我有个猜想。”喻文州说。
叶修和他对了对眼神。
和上一波“进攻”相比,这次显得过于谨慎了。
叶修明白喻文州在避忌什么。倒不如说喻文州确实很聪明,知道叶修身上哪个点可以碰,哪个点必须谨慎小心。
“怕什么。你说吧。”
话是这么说,喻文州还是停了三秒,好像是给自己定神。
然后他抬起头,用平日里那种淡然平稳的语调,对那人扯出一个微笑,说:
“……叶修你把兴欣队徽放在和韩文清身上的霸图标记对称的地方了,我应该没猜错吧?”
“没错。”
叶修几乎没多思考,下意识地就这么回答他了。
没有任何虚饰,没有技巧和计算,特别普通平淡地。就好像被人问起今天是雨天吗,他听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带了一点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是的。
喻文州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几秒像投降一样移开了。
没有遗憾,没有失落,也没有不甘和难过。
叶修只是笑,不点穿他的心思。喻文州这么问的真正用意,他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会在这个时候谈起韩文清,本来就是有点奇怪的事。换作其他任何人,都是难以想象的。
“毕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队伍,不弄一个感觉怪怪的。”
叶修一边说,一边抽回了手。
喻文州也没缠着不放,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从容。
“对兴欣和旧嘉世不搞差别待遇?”
“是啊。”
这时喻文州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问:
“你讨厌这股药味?”
“嗯?没有啊。”叶修蹭了蹭鼻子,还故意挨近喻文州嗅了两下,“虽然不习惯,但也不难闻。”
“那就好。我看你表情,还以为你不舒服。”
“不会吧。”叶修摸摸自己的脸。
“少天有时候讨厌有时候不介意。但他不会说,我只能猜。”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碰自己腰后面那块,揉了两下。
“没想到啊。”叶修笑笑,对上喻文州转回来的目光,“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你来说我和他为什么把队徽放在这里,看你说得对不对。”
“叶神你这是为难我。”喻文州笑着说。
他在话里做出后辈的姿态,脸上却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
“说错了不会罚你的。”
“我和韩队不熟,这样不好。”喻文州继续推托。
“你都准备背着我去跟他开房了。”
“呵,你怕了?”
可他的神态,并不是真的认为叶修会怕这种事。
“要怕早怕了,还用等到今天。”
叶修笑嘻嘻地起身,手脚并用爬过去,看架势是要把喻文州放倒。
“猜错也没关系,老韩又不会生气。”
那口气配上那动作,倒有几分耍流氓的意思。
喻文州也没大力反抗,就跟少年人闹着玩儿一样,和叶修推推搡搡、要倒不倒地扭在一起。两个人都光着身子,又做过一次,这里那里的碰贴揉按,全都带上了调情的味道。
“文州啊,这话题是你起的头,你得负责收场。”
“好。当然可以。”
经过一番不轻不重的“搏斗”,最后叶修把喻文州压在床上,让他背朝上平躺,右手力道正好地按住他被扭到身后的手腕,像是要制住对方不让他挣扎逃脱的姿势。
可是喻文州并没有逃的意思,反而因为和叶修的肢体碰触觉得痒,一直忍不住想笑。又因为那些动作,被撩起了情欲,细微的电流在他意识里一过一过的,刚定下来的时候气都没平。叶修这人一旦闹起来就不像他这个岁数该有的样子,不够稳重。要说他是一门心思扑在荣耀上,王杰希和韩文清都不会像他那样,有时候会轻佻到你牙痒。
“说吧。”
叶修俯身在喻文州脖子后面亲了一下,轻轻拍他。
喻文州趴着没动,侧过脸顺着气。他看见一只漂亮的手进入自己的视野,于是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手指缠到一起,又温馨又色情。
“老韩……”喻文州呼吸平复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韩文清本来就是那种感觉的人,坚实浑厚的力量型,加上他用的角色是拳法家,队徽纹在右手臂,几乎不用想吧。”
“你叫老韩会吓到他的。”可是叶修的重点不太对。
“我这不是改口了吗。”喻文州也笑了。
“别看他那样,他对人的关系远近还挺敏感的。”
“我一直觉得韩队粗中有细啊。”
话刚说完,喻文州轻轻颤动了一下。
叶修一边手握着他,另一边手并没有闲着,而是熟门熟路地在喻文州腰侧摩挲。
“没事,直接叫名字就好。”叶修笑道,“跟他你客气什么。”
“‘韩文清’?”
“‘文清’好了。”
喻文州眨眨眼睛,空了一拍才接话。
“这样不好吧?”
“只不过是个称呼。”
“我和他没那么熟。”喻文州声音低了下去,和叶修交握的手指微微挣动。
“又不是要你在他本人面前这么叫。”叶修安抚性地摸着他的背,不以为意地说。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叶修。”
听出喻文州的语气认真起来了,叶修也收起假装的漫不经心。
“我只是想说,他没你想的那么严肃。又不是泥巴做的金刚,对他那么敬畏干什么?”
喻文州咀嚼了一下这话,不觉又有点想笑。
他们几个人的关系确实复杂,还带了好些不明不白,但是喻文州和叶修都很清楚各自的尺度分寸、原则底线在哪,所以才能维持住这样的关系。
喻文州知道自己和韩文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在他意识到自己对叶修的那份向往、憧憬、想要靠近的冲动,意识到这些东西的背后究竟是何种感情之前,他已经察觉了叶修对韩文清的心意。最初去找他、向他倾诉黄少天和自己的事的时候,喻文州就隐约感觉到叶修心有所系。在之后的各种交往和观察中,他也知道了那个人同样对叶修抱有好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那些沉淀了数年的相识相知、交锋对立的话语,无一不传达出一个信号:韩文清也对叶修怀有深厚的感情,韩文清很信任他。
可即便是这样,喻文州还是选择了和叶修保持这样的关系。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叶修和韩文清的关系,他也不幻想叶修因为和自己这种介于炮友和恋人之间的关系而改变对韩文清的感情。无论是他最初向叶修打开身体、在他怀中喘息呻吟,还是后来在公共场合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汇,或是偷得浮生的密会私访,叶修始终保持一种游刃有余、凌驾于世俗伦理但又牢牢把握己身原则的态度。他倾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绝不是真挚纯然的爱意,而是某种对于同类对于后辈的宽容、好感和怜爱。
那不是真正的爱,喻文州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对叶修的期求,也只到这个点为止。
再往前一步,再贪心一点,那就不是“喻文州”了。
可即便对于自己和叶修的关系如此透彻坦然,喻文州终究不可能对韩文清毫无芥蒂。人不是活在真空里,即使是他和叶修这样强大从容而又自我的人,也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尤其当那个人是自己在意的人,或者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的对象时。
喻文州原本不应该在叶修面前提及韩文清。这和他们之前谈到黄少天、谈论王杰希、谈到大家的队徽纹身的含义,都是一样的道理。这些并不是在两个人做爱的间歇可以拿出来随便谈的话题,里面布满了陷阱和机关,泥沼和迷雾。可叶修向来是一副你要和我谈什么都可以的态度,搞得喻文州都不知道究竟是他给了自己特权还是自己给了他特权。喻文州只知道,有些事,他只想对叶修说,只想让叶修知道。又或者不需要说出口,只是泄露出几声叹息,无防备的眼神和倦容,脸上流露出烦恼和悲伤,甚至是饮泣落泪,被他亲吻爱抚进入……言语在喻文州和叶修之间并不是必需品,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借助其他方式来表达。没有什么是必须说出口才能抵达对方的心灵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都很享受这种富有默契的相处方式。
喻文州晃了会儿神,醒来发现自己想得太远。
叶修的手沿着他的脊椎一节一节往下抚摸,像乐师拨弄久未弹拨的琴弦,细致而专注。
“文州啊——”
喻文州刚想说话,叶修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于是他只好发挥友好礼让的精神,让前辈先说完。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叶修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语气并不是很认真。
“没有啊?夏天的关系吧。”
“多吃点呗。你不是很会做菜?”
“睡不好,吃多少也就那样。”
“太热了?”
“差不多。”
“热就是热,这有什么差不多的。”叶修笑道,“我看你不如给自己放个假,去大连青岛之类的地方玩儿两个礼拜。”
“然后就放任你们兴欣公会和我们蓝溪阁抢BOSS抢材料?”
“啧。喻队长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叶修用手指在喻文州胯部的敏感带画了个圈,不大乐意地嘟哝道。
喻文州发出一声轻而急促的呻吟,微微皱眉,尔后放松不自觉绷紧的肌肉。
叶修这个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的风格,喻文州最初很是消受不起,后来大概是和王杰希熟络起来,竟然在某次情事中无意重复了叶修的做法。追究起来好像有点对不起王杰希,但是总比用黄少天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王杰希要好吧。喻文州想,人总是要从外部学习自己原本不会的行为方式,恋爱也好做爱也好,在遇见黄少天和叶修之前他只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切身的体验。经历过那种青涩稚嫩的告白和充满占有欲的亲昵,半不情愿的、怀揣着友情和责任心的性爱,还有明知道对方心有所属却还是向他寻求慰藉和支撑,正是因为有过这些情感和肉体上的经验,自己才能做到成熟地、真诚地、以王杰希能够接受的最舒适的方式,去关心他、爱他。也多亏了他的“导师”是叶修,喻文州才能够一边被叶修爱抚,一边想起自己和王杰希的情事。他有时怀疑,叶修会不会也一边和自己做爱,一边想起他被韩文清进入抽插的感受。
他们俩连这种地方都这么像,三心二意。
叶修的手贴上喻文州后背靠近肩膀那一带,喻文州本以为他会把手伸到肋下示意他起身,没想到那人只是在那片皮肤上滑过来摸过去,动作里是满满的戏弄而不是调情。
被他摸了一会儿喻文州实在痒得受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反手轻轻握住叶修的手腕。
“叶神你这算报复吗?”
“你说是就是呗。谁让你刚才在我身上磨蹭了那么久。”
叶修口气有点冲,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他用另一只手慢腾腾地掰开喻文州的手指,俯下身捧着他的手,细腻地侍弄舔咬起来。喻文州被他搞得头皮一炸,都说十指连心,手指原本就是感受神经比较丰富的部位,更何况他们打电竞的,平素最重视手部的保养,叶修的技术和耐心又好,这种情况下简直敏感得不行。
喻文州动动胳膊想起身,被叶修拿膝盖在腰上顶了一下,只得放弃,乖乖地躺着,由着对方挑逗酝酿。
过了一会儿,叶修好像玩够了似的,把喻文州的手放回被子上,伸手戳了戳他的肩。
“我本来以为你也会放这儿的。”
“啊……你说队徽?”
喻文州想转头看他,却觉得脖子有些僵。
“要不你起来?”叶修也被这个细节岔开了话题。
“没事,我换个方向。”
“待会儿还是翻过来吧。”
喻文州笑了。他和叶修什么姿势没试过。
“我没关系。”
“你别老这么说。”
也不知这话戳中哪根神经,叶修忽然认真起来了。
“你信不信少天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被你逼出来的。”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但其实喻文州没生气,一点儿都没有。
也不想反驳叶修。
争辩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
叶修真正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
喻文州徒劳地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
喉咙有点儿堵,发不出声音。
也只有这人能一句话说得他胸口疼,心里最不禁碰的地方被人拿根针不深不浅地扎中。
谁让他是叶修呢。
至于叶修,说出口的瞬间他不是不知道后果,可他依然说出来了。
但,也只是说出来而已。
叶修没有顺着这句话穷追猛打。
也不后悔挑明了这一点。
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他不敢说如同看自己和韩文清的一二三四那样看得透亮分明,心里大抵还是有数目的。他们俩走到今天这地步,不是黄少天一个人能够推起来的。许多事就是,双方的性格刚好对上了咬紧了,于是局面就往一个令人难受的方向狂奔,刹都刹不住。如果不是那样的性格,事情根本不会变成那样。都是成年人,这样的道理怎又会不明白。
所以叶修不再提。
喻文州是什么人,那些事无须多讲。
他给双方三秒钟空白,接上先前的话头继续道。
“我看你对蓝雨也挺上心的,劳心劳力不比大眼少吧,倒是没把队徽做在这里。”
“噗。叶神你要来猜吗?”
喻文州也在这三秒里调整好情绪,回到那种游刃有余的口吻。
“不猜。我之前就问了,你没回答我而已。”
“叶修你怎么……这么幼稚。”
叶修没理会喻文州的低级嘴炮,低下头继续在他身上制造情欲的火苗。
喻文州被他撩得又痒又难耐,感觉整个人都渐渐热起来了。可是看那人的意思,不说完是不会做下去的。
“蓝雨队徽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嗯。术士的六芒星和剑客的剑嘛,还是光剑。那小子肯定很自豪吧,自己打的职业上队徽了。”
“当年设计的时候参考了队长,也就是魏琛的意见,蓝雨那时候就打算走术士剑客的路了——”说到这里,喻文州的语气显出几分苦涩,“只是,当初被做进队徽的术士不是我。”
“唷,难受了?”
“没有。那个本来就不可能是我。”喻文州的语调很平淡,“你还不如说,我能走到今天,是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包括少天。”
“现在是现在。”
“叶修。”
“嗯?”
喻文州话锋一转,非常干脆地说。
“做吧。”
“……哎哟!”叶修被杀个措手不及,竟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文州你画风不对啊。”
“太慢了。你又不是手残。”
“好好好。”叶修苦笑着应道,伸出手给他搭把力。
喻文州支起身子,换了个姿势。他直觉叶修这次想从背后进入,就没有翻过来,依旧拿背朝着叶修,调整为跪趴的姿势,抬起臀部,分开双腿,该垫的垫好。
叶修下床去捡润滑剂。刚才做的时候踢到地上去了,兴致高的时候谁管这种细枝末节,就没去动。眼下距离第一轮做爱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不可能不用。
他和喻文州最初的几次交合都带了点事出突然,双方准备不充分,事到临头用其他东西代替一下混过去。后来喻文州不小心说出黄少天有时候不充分润滑就插入搞得他很累很难受,叶修才意识到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也是从那以后,两个人都会心照不宣做好必要的事前准备。至少以叶修的立场来说,他再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见喻文州准备好了,叶修把润滑剂丢到被子上,并没有立刻打开瓶盖,而是手脚并用贴上那人的身体,从背后咬上喻文州的脖颈,然后又照顾了一下他的耳垂,一只手探到他身前拨弄揉捻之前已经被疼爱过一番的乳珠,另一只手依旧在腰侧敏感带流连,不时探向大腿根的秘处。
喻文州慢慢气息紊乱起来,可他的脑子还清醒,觉得叶修好像在意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叶修果然又问起那个。
“队徽里的六芒星不是你,然后呢?”
喻文州想,都这时候了你还问什么然后。
但是荣耀教科书的好奇心必须满足,魔术师同理。区区一个努力的凡人,没有理由不陪着天才玩。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照实回答。
“有那么复杂吗?”
叶修低低地笑了。咬着喻文州的耳朵,在成熟的果实上掐了一下,满意地收到一阵战栗。
“是什么就说什么。”
“……你别嫌我慢就行。”
叶修轻哼一声。
“我对节奏的把握你还不知道吗。”
“这倒是。”
喻文州闭上眼睛,顺了顺气。
叶修也停下手上的撩拨,放出点空隙,等他自己缓过来。
他原本没打算逼那么紧。喻文州是能忍,就算不是百分百情愿,他都和黄少天做了那么多次。叶修一直有种感觉,喻文州这个人,比起自己爽不爽、开不开心,他更优先考虑的是别人的感受。当然这个别人不是随便谁都有这个荣幸,那样就变成没有个性和原则的滥好人了。而是说,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喻文州会优先考虑对方的感受。虽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喻文州和黄少天、王杰希的情事的细节,但叶修觉得他在和他们做爱的过程中,十有八九会忍,会改变自己的方式去配合对方。床上的相性说起来也很虚,有的人能让步有的人不能:有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感受,从头到尾都要别人合着自己的拍子和感性来;有的人觉得对方满足了就好,自己这边不强求达到感官极致,最终能达到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做法就好。喻文州更接近哪一种人,叶修自问还不至于看错。
可就算喻文州是这样的人,叶修并不想让他感觉不舒服。
又或者可以这么说,叶修和喻文州一样,比起自己的欲望,更看重对方的感受。
当对方是他在意的人的时候。
比方说,韩文清。
以及,喻文州。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喻文州斟酌了一下措辞,淡淡地说起来。
“没拿到冠军的时候,我觉得我不配,所以就没弄。”
叶修哦了一声。
难怪喻文州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身上是空的,明明那时候他已经是蓝雨队长了。
至于“不配”,大概是指他还没有做出及得上初代索克萨尔的成绩。老魏当年可是神一样的少年,多少小毛头对他的操作仰慕得要死要活,为了他去打术士进蓝溪阁,他为蓝雨做出的贡献也是无法抹消的,喻文州会有这种想法其实挺正常。
“之后就……第六赛季,嗯……夏休期我在北京待了几天,就是那时候把纹身做了。”
叶修手上正不紧不慢地抚弄喻文州,听着听着皱起了眉。
“第六赛季?蓝雨拿了冠军之后,你待在北京?”
“……对。那时我和王杰希在一起。”
“…………卧槽。”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叶修一下接不上话,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只知道第七赛季的时候喻文州已经和王杰希互相表白、确定关系,一直以为他们也是远距离异地恋聚少离多,万万没想到往前还有这么一段。
而且,这段关系开始的时间点,也未免太有魄力了。
“你拿了冠军,还和他……?”
“拿了冠军,就不能……谈恋爱了吗?”喻文州在他身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反问。
“谈是可以谈。”
叶修说,心情复杂地在喻文州背上又留下一个吻痕。
第六赛季是蓝雨斩断微草连冠、初次登顶的那次。这事要是捅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恶毒下作的猜测和尖酸刻薄的攻击扑向这两个为了各自战队呕心沥血的人。
叶修也不觉得王杰希和喻文州本人能够毫无压力、轻轻松松地接受对方——就先不说大家都是男的这件事了——不过现实是,他们几年前已经越过了那些关卡和坎坷。
嗯,没准还是手拉着手,一起翻的墙。
“你们两个人……可真行啊。”最后他感慨地说。
“呵,多谢叶神……夸奖。”
“啧。能别这么说话吗?”
叶修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手上用了一下力,向某个微妙的点撒下一大把快感的种子。
被他上下操弄着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喻文州仰起脖子,舒服的呻吟再也没法锁在喉咙里。
叶修本想嘲讽他说,你看看你,叫你正经做起来的时候还讲别的,一想不对,是自己追着问他队徽纹身的事,手上也不自觉地放慢节奏。
他这一慢可好,喻文州那边早就被他撩得进入状态了,理智是在,可身体对爱抚的渴求也是真的。
喻文州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睛是湿的。叶修被他这么一看,识相地捡起之前的节奏和力度,继续套弄对方挺立的分身。没过太久,喻文州交代在他手里。高潮过后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摆出一副任君享用的姿态。
叶修拿纸擦了擦手上的液体,打算给他做润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被什么东西牵走了注意力。
“文州。”
“嗯……?”
“这个,我能撕下来吗?”
这么问的同时,叶修用手指剥开药膏的一个角。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喻文州贴在腰上的药膏,刚好遮住了蓝雨队徽的刺青。
喻文州显然也感觉到叶修的动作了。
不过对于叶修的这个举动,他并没有表露出被冒犯的不快,而是眨眨眼睛,考虑了一下,慢慢开口道。
“叶修你就这么好奇吗?”
“非常好奇。”叶修认真道,“我们聊了这么久关于这个,讲了好几个人的选位和用意。我光知道有许多人为这个骄傲自豪,从没见过有谁像你这样特地拿个药膏盖住的。”
“……也是。”喻文州接话的声音有点软,“大家都这样。”
“所以你到底是……”
“不,我觉得你想多了……”感觉到叶修朝这边看的忧虑的目光,喻文州解释说,“少天没有对我怎么样,不信你可以撕下来看。除了我们蓝雨的队徽,那里什么都没有。”
叶修还是半信半疑,伸出手小心地把药膏揭下来。药膏的粘性比较强,和皮肤粘得有点紧。如果是贴在自己身上叶修一早直接撕下来了,可是贴在别人身上他就不敢那么大手大脚了。也因为这,撕下来的过程反而被拉长了,药膏上的中药味儿也在房间里散开一大片。
叶修被这股中药味儿熏得不太好,觉得脑子太清醒了,待会儿没办法继续做忠于欲望的事。
喻文州也不催他,由着他弄。
先前被他问起,喻文州就料到叶修可能会想多。正好刚才的话题还差一个收尾,全部说完就可以该干嘛干嘛了。
叶修伸手在喻文州腰上摸了半天,皮肤光滑没有伤痕。可他又觉得不太对,这位置也选得太准了,仔细看揭下来的药膏,面积也不不见得多大,要说是无意中正好盖住那个队徽刺青,叶修很难相信这样的巧合。
“喻队解释一下呗?”
叶修装出轻松的口气问,但他直觉自己触到喻文州的软肋了。
“叶神不来猜一下?”
喻文州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进退从容的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猜对有奖吗?没有我不猜。”
“我想想,有吧。”喻文州停了一下,“猜对就会掉落『凡人术士的深蓝之心』,整个荣耀只有一颗,叶修大神不来挑战一把?”
“这材料是打在术士手杖上的吧?给我也没用。”
“你可以拿去给魏琛前辈用呀。”
魏琛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中,叶修只觉得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似乎抓住了关键性的连结点。
他很快想到了几种可能性,然而困难之处在于他要如何证实或者证伪。
就在这时,喻文州终于自己开口揭晓答案。
“叶修你有没有觉得,蓝雨的队徽就像一把剑把一只老母鸡钉在祭坛上?”
这次叶修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主要是,喻文州打的那个比方,实在太煞风景也太好笑了。
不过笑归笑,要说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骗谁。
差不多笑够了,叶修平了平呼吸,语气轻佻嘲讽地说。
“母鸡是什么啊。老魏好容易拗出来那么一个文艺高大上的图案,要是知道被你说成这样,大概要找你PK。”
“来就来呗。徒弟哪有拒绝师父切磋的道理。”
“不过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吗。”叶修意味深长地说。
结合之前的话,叶修大致可以拼凑出喻文州本人对蓝雨队徽的含义解读,以及他的选位和这个解读有关这件事。但是更进一步的推测没法做,因为这猜的是人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读错的代价是很大的。叶修不想因为一时逞能自作聪明,无意中伤害到喻文州。
沉默已经很明显地反映出叶修到了这个关键点上的慎重小心,就算不是喻文州也不会误解叶修此时的心情。
“唉,我自己说吧。”
喻文州撑起胳膊作势要起来,叶修探身拉了他一把。
起来之后喻文州并没有正面朝着叶修,而是半侧半背对地坐着,差不多转到一个叶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腰上的刺青的位置。
“那些话由我自己来讲挺矫情的,你非要问我也只能说了。”
喻文州扭头看了他一眼。
叶修心里没什么起伏,整个人的神情坐姿依然是放松的,只是投向喻文州的目光多了些关心和安慰。
之前追着问的时候他就有心理准备了。如果这不是个事儿,喻文州根本不会三番四次逃脱话题。眼看距离谜底越来越近,叶修并没有后悔,也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
其实这有点像团赛里的打交换,双方都折损掉一个成员。喻文州敢问旧起嘉世和兴欣的队徽,同样也是在碰叶修的软肋和逆鳞,换作旁的人绝对不敢就那样说出口。以他们俩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了解,喻文州恐怕也做好了被叶修提及心事的觉悟。
喻文州向后伸出手,叶修上去接住了。
两位顶尖选手、战术大师的手,以一种有点别扭的姿势握在一起。
沉默了一会儿,喻文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说。
“……我……这…………还挺羞耻的啊。”
“那要不算了?”
“要是你敢笑就跪键盘吃鼠标?”
“这不能啊!”
“开玩笑的。”
喻文州晃了晃胳膊,转头冲他一笑,尔后又换了种语气道。
“对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叶修没好意思点头,虽然他心里是挺自豪的。
也不催喻文州。他爱怎么说怎么说,爱说多久说多久。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会握着他的手,听他全部说完。
“叶修你知道,队徽里的六芒星最初是象征魏琛和索克萨尔,剑象征少天和夜雨声烦。我知道官方的说法是突出职业,强调战队风格,但实际上有没有代入选手本人和私人感情,你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
“所以等我继承账号卡、当上队长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那是我。那里面包含的是魏琛前辈对他自己和少天一起闯出一番事业的冀望,没有我存在的余地。也就是说,最初我之所以没有像少天那样兴高采烈地给自己加上蓝雨的标记,是因为我对这个队徽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后来我们不是被叫作‘剑与基石’吗?‘基石’这个叫法其实挺适合我的。叶修你被称为荣耀教科书,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我今天的成绩,里面有几分是靠天才,有几分是靠努力。‘基石’这种东西,并不需要多么天赋异禀,优秀突出到远远地就能让你看出来那里有个东西。刚好相反,它的存在感是越稀薄越好,只有当你怎样用力都无法撼动某样东西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原来它的基石是那样深厚而坚实。
“所以后来我觉得,当好蓝雨的‘基石’才是适合我的努力目标和带队方式。我不是魏琛前辈的替代品,我也没有少天那么优异。我应该做的是正视自己的缺陷和不足,盯着地面,脚踏实地,充实自己,用我能够做的、擅长的部分,来弥补我不能做的、不擅长的部分。
“叶修你说过,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有时候我希望,当我们赢得胜利的时候,大家最后一个想到的才是我。因为‘基石’这种东西,不是摆在家门口炫耀的,它根本就不需要你特意去看它。”
叶修一直听着没出声。
喻文州对自己的描述和定位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喻文州会是个更加傲气点的人,就算没到王杰希那么高的自尊心,肯定也不是这样的。这实在不像一个历经风雨的豪门战队队长会说出来的话。但叶修又很清楚,这是真的,不管外人怎么看,喻文州本人就是这么想的。
他一直都是那样从容坦荡的人。“手残”这个外号从没见他真的在意过,每次输了比赛也说自己是队伍的短板,把团赛失利的主要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像这种坦然面对自身不足、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支撑起它的无疑是强大的理智。人对自己的认知和判断能够准确而又客观到这种地步,说一句可怕道一声无情也不为过。但,那不是对别人的,而是对他自己。叶修倒是没想过,支撑起这种态度的除了理智还有什么。现在看来,喻文州的心思还是比他知道的要丰富细腻。
另一方面,他不完全认同喻文州对自身的评价和定位。这里面既有说得对的地方,又有过于消极、低估的部分。但是既然喻文州本人说了,叶修也不会巴巴地去纠正他鼓励他,这不是喻文州需要的东西。无论他心里怎么想,低估还是高估自己,事实就是他做到了许多别人想不到的,他用实际行动和战队表现证明了自己的观点和价值。喻文州已经尽到自己的最大努力,不管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有多超出一般性的认知印象,叶修都相信并且支持他。
话是这么说——叶修歪了歪头,打量着喻文州腰上的记号,蓝雨的队徽挺好看的,关键是对称,张新杰看着一定很舒服。而且叶修摸着良心觉得那不像母鸡,真不知道喻文州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的这一套想法,跟“被剑钉在祭坛上的祭品”相比,好像还颇有些距离吧?
他考虑一下,清清嗓子,开口道。
“我能说两句吗?”
“嗯。”
“你……”
叶修本想问,“基石论”和拿了冠军才做纹身有没有关系,可是话还没整理好,头几个音节还卡在喉咙里,喻文州的手向下摆了一下。叶修没有用力,顺着被他牵了过去,手指就那样碰到了他的腰。
“说好的二换一,叶神不要嫌弃。”
喻文州笑着说,半转过脸看着叶修,嘴角的弧度带着点苦涩。
世界上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
叶修一边摸着喻文州身上的蓝雨标记,一边在心里想。
那样的笑容,还不如哭出来比较好。
“现在你还想说吗?”
过了一小会儿,喻文州有点调侃地问。
“老实说,我比较想做。”
“所以我说你太慢了。为什么要追着这个问呢。”
“这不好奇嘛。”
叶修露出一个非常拉仇恨的笑,手指在喻文州腰上轻轻刮了一下。
“说起来,少天把纹身做哪儿了?”
“再让你猜也不乐意吧。是你想不到的地方,腹部,大概是肝那个位置。”
“这还真是。”叶修笑了,“我还以为他的想法会很直接,而且他那是刚出道的时候弄的吧?”
“是啊,第四赛季。”喻文州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一直没弄,那时他有些想法。”
“呵。没跟你造反吧?”
“发烧了,没力气造反。不过——”
“不过什么?我看他就算病了,也能活蹦乱跳。”
说着说着,喻文州忽然沉默下来,气氛一下子又回到沉重的感觉。
叶修也收起调笑的心思,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
“后来有一次我们做的时候,我从下面看着他身上那个标记,一下子就觉得,少天像那把剑一样,把我钉在了蓝雨。我只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就像祭坛上的祭品一样,流完最后一滴血,最后化为基石。”
他的语气有点哀伤,又带着掏心挖肺的羞耻感,好像是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不合理,既矫情又肉麻,然而他在主观上就是那样觉得了。
叶修一瞬间明白了,喻文州之前问他有没有被人从身后捅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这个说法太文艺太肉麻,矫情得一塌糊涂,而且严重不符合实际,喻文州说完一直没转头看他。叶修想即便是他也有觉得丢脸的时候,可见那人的心还是血肉做的,可喜可贺。
“……我真没笑。小喻你说下去呗?”
叶修斟酌了一下口气,试着催了一下。
听到这句话,喻文州连背都在发抖。
叶修伸出手指,碰了碰他腰上的印记,那人立刻弹了一下,飞快地闪开。
“文州。”叶修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
喻文州没有动,但是肩膀的颤抖似乎慢慢止住了。
“喻文州。”他又叫了一声。
答案近在眼前了。
喻文州还是没有动。
叶修默默叹气,立起腰,慢腾腾地挪过去。先把手放到他肩上,见他不抗拒,才慢慢地伸出两只胳膊,从身后环住他。
“最后一个问题,说完我们就搞。”
喻文州轻轻嗤笑一声。这种话,也只有叶修说得出来。
他连黄少天都拒绝不了,叶修的拥抱和抚慰,他又怎么会抗拒。
喻文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这句话我只问一次,保证不再提。你要是实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其实叶修明白,这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和喻文州的关系,不能再往前进一步。
叶修最后一次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措辞,慎重地开口问道。
“喻文州,你恨过黄少天吗?”
叶修感到怀里的人透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是问对了,也是问错了。
喻文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慢慢抬起手,手掌贴在叶修手臂上那个和韩文清对称的兴欣队徽上。
“我从来没有恨过少天。”喻文州静静地说,“哪怕他在我身上强行留下一生都无法抹消的印记。”